_梳瑜_

褪黑素和咖啡因

粗人【齐蹇中秋贺,短甜】

更漏三声,夜深了。

蹇宾仍旧低着头看着奏折,朱笔偶尔圈点注写,肩上披的外衫是半个时辰前坚持“深秋夜风寒重”的小侍卫给他披上的,现在随着他的动作有点要滑落的意思。他抬手将左肩上下滑的白色衣料拉回肩头,它便仍旧妥帖地拢着他的身体,像一个少年人不甚结实但足够温暖的怀抱。

他身边站着今年还未加冠、年纪尚轻的小侍卫齐之侃。齐之侃努力收着自己的气息——特别是忍不住想要打个哈欠的时候——以免惊动忙于案牍的天玑侯。他实在太过百无聊赖,便偷偷地把投向门口的目光收了回来,经过装饰考究的红木案几,奏折上密密麻麻的墨迹与尚未干透、闪着微光的朱砂,然后是白瓷笔管,修长的手指,低垂的眉眼,再然后就停住不动了。

齐之侃看了一会,莫名地感到温暖和安全,很快竟觉得困意上涌。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,睁大了眼,强行打起精神,为了驱散睡意,他盯着面前人在灯烛的暖光下显得极其柔和的眉眼,开始数蹇宾细密的眼睫毛。

在他数到三十四的时候,蹇宾合上了手中的奏折,抬眼去看齐之侃,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看,眼中不自觉地就带了笑意:“小齐如此入神,在想什么呢?”

齐之侃眼看着蹇宾本来安静垂着的眼帘颤了颤,深黑的眼突然看向自己,顿时忘了自己刚刚数到了哪里,但又立刻意识到这个情形的窘迫,慌忙低下头避开蹇宾带笑的眼神:“属下在想,君上每日事务繁忙,属下有心为君上分忧,却出身山野,生性粗莽,不知如何才能使君上心意顺遂,又不违礼数。”他最近确实在想这件事——虽然听起来的确有些失礼了。揣测上意,大逆不道。

“小齐数次救我于危难,自是与旁人不同,也无需太过拘礼。”蹇宾因为意料之外的答案而稍有些吃惊,看着齐之侃似乎微红的耳尖,又觉得有趣。

齐之侃小心翼翼地抬了抬头,发现蹇宾依然看着他之后又立刻错开了视线:“……是。君上是否要休息了?夜已深了。”

蹇宾叹了口气,齐之侃明明小他几岁,自从在侯府做了侍卫以来,性子也越发安静少话,可一旦关心絮叨起他来还是一板一眼的,仍然像山中那个肆无忌惮的少年,也总让他想起山林里那段偷来的安稳日子。

——不过他很喜欢这样的齐之侃。

“小齐若是累了,就先行休息吧。”蹇宾扶着座椅把手站起来,肩上披着的衣服也随之落在了椅面上,“眼看中秋快到了,我倒是起了点赏月的心思,想去庭中转转。”

确实已经犯困了好一阵子的齐之侃却没怎么思考就做出了决定。他将椅上的衣衫拾起来,展开,固执地重新给蹇宾披了上去,还顺手固定住了领口,免得它再轻易滑下去——自从齐侍卫常驻了侯府,天玑侯近侍们本来就平常的工作量又减轻了不少——然后自己退了两步,站到他右后侧,要跟着一起去的意味很明确。

秋日过半,府中桂树仍有余香,而庭中明月高而远,已近正圆。蹇宾立在廊下,仰望着一轮皎月,若有所思。但齐之侃无暇顾及那轮秋月,只有些贪恋地看着蹇宾月光下的侧脸。

他上次借着月光打量蹇宾还是在几个月之前,天玑城近郊的山脚下一片混乱,令人心慌的血腥味衬得雨后的月光也暗淡冷冽。蹇宾自己身上本也带着伤,却看着齐之侃肩上的伤难得乱了分寸。他从未给人包扎过伤口,自己的手也微抖着,好几次都疼得齐之侃眼前一黑。而等齐之侃稍微缓过来的时候,看见的就是苍白的月光下蹇宾复杂的神情。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,手足无措,只恨不得去抚平面前人纠结的眉眼。

他看着他时,不该出现这样的神情,应该是温柔信任地笑着的。齐之侃没来由地揪心,便把这些不快通通怪罪给了月亮。

但这次不一样。好脾气的月亮并未记恨少年不公正的怪罪,今夜的月光莹润微蓝,安静地洒下来,将少年和他的心上人、和他们身边的一切都衬得隽永。

齐之侃幼时,总听父亲讲的是当年天玑立/国、金戈铁马的故事,梦里也是征战四方、铁马冰河,不过当时的垂髫孩童对“天玑”着实没什么概念。等到他年纪稍大一点,开始读书,读的多是剑术或是兵法,只偶尔会翻到有人写天玑,写故国有白衣胜雪,有良田千顷,有云蔚泽水天一色。天玑已有数十年富饶安定,未有大战,文人墨客的笔锋都带着太平世的温婉端丽。父亲便语重心长,教他日后定要以毕生所学报/国。

他当初是不以为然的。山中的少年与世无争,世上改/朝/换/代,跟他并无关系。

可现在,他站在天玑的侯府,看着天玑的月亮,陪着一个天玑人。

他居留在天玑的侯府,他欣赏天玑的月亮,他心悦这个天玑人。

齐之侃想,他喜欢这个国家,喜欢白衣、良田和水天一色的云蔚泽——即使他从未造访过那里。当然,也最是喜欢面前的这个人。

天玑崇巫/蛊之术,中秋节定是要大操大办的,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繁琐的庆典。蹇宾想到这些就觉得头疼,连带着看那无辜的秋月也不耐起来。他也曾笃信这些,但即位以来,许多官员以天之名处处掣肘,他的每条新/政推行起来都极其艰难,渐渐也就磨去了不少他的虔诚。不过身边有个不信天/命的少年在,倒莫名给了他几分底气,好像即便不信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思及此处,蹇宾便转眼去看齐之侃。齐之侃正直勾勾地看着他,又似乎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东西。看到他的目光投过去,愣了愣,才下意识地偏头去避免对视。

齐之侃心思翻涌,但懵懂的少年人还不太懂自己复杂的心思,只将将捞起了最表层的一点——他舍不得离开这里,他喜欢这个人。

蹇宾下意识地抓握了一下,修得妥帖的指甲压在掌心,印出一小排泛白的痕迹。他舒出一口气,强行压制住突如其来的不安感,向齐之侃的方向走了一步。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。齐之侃似乎吃了一惊,抬了抬头,但却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立刻退到他应该守在的位置上。

“果真是入秋了。”蹇宾想,他的借口实在是拙劣极了,“夜里露重,寒气确实让人招架不住。”

齐之侃的理性思维告诉自己,他应该退开一步行个礼,然后劝他的君上早点回去休息。但他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个秋夜被月光引燃,不仅把理智燃烧殆尽,还给了他天大的胆子。

他伸出手去,不由分说地握住了蹇宾的手。那只手微凉,还有一点发抖。

蹇宾僵了一下,但是没有抽出自己的手。于是齐之侃想,自己这次豪/赌,应该是赢了。

“君上,属下不过是个山野粗鄙之人,如有失礼,还请恕罪。”

年长几岁的天玑侯低下头,声音轻得好像一声叹息:“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治你的罪。”

于是得了恕的侍卫终于无所顾忌起来,伸手把人搂到怀里,仰起头去讨要一个吻。

他很快就如愿以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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依稀记得我第一次看刺列的时候,看天玑,觉得这个相处模式,将军一定会黑化,造/反/逼/宫或者投/敌,结果剧情就打我脸,告诉我他们就是极其健康的爱情……x
真的好短……而且还被屏蔽了,只能努力测试敏/感/词……
文前絮叨被屏蔽了,于是干脆删掉了x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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